花牛滋味

蘋果是什么味道？答案很多，或酸甜或脆爽多汁，但和美國蛇果并肩的甘肅天水“花?！碧O果口感與眾不同。

經黃土高原滋養(yǎng)的“花牛”，果色鮮紅、清香撲鼻，一口咬下去軟糯香甜，讓人垂涎欲滴。

從名不見經傳到“中華名果”“中國知名特產”，“花牛”走了很長的路。70余年來，這縷從花牛寨飄出的蘋果香翻山越嶺、漂洋過海，路上的故事余味悠長。

名久遠

行車至天水市麥積區(qū)城郊的南山15萬畝“花?！碧O果產業(yè)基地盤山而上，空氣中彌散著淡淡的果香。

“花?！碧O果屬元帥系列，原產地在美國華盛頓州，天水的緯度、海拔和地域特征、氣候條件都非常適合“花?！碧O果的種植。

“花牛”為什么好吃？因為出產地天水不僅是農業(yè)農村部確定的全國蘋果栽培最佳適宜區(qū)之一,也是亞洲最大的以山地果園為主的元帥系蘋果生產基地。

到了花牛鎮(zhèn)，才知道花牛蘋果的“花?！辈⒉皇瞧贩N名，而是源自出產地花牛村。

今年62歲的天水市麥積區(qū)花牛鎮(zhèn)花牛村種植戶化百全自小就聽老師講過“花?！逼放频墓适拢?965年秋，天水縣二十鋪公社花牛寨大隊（今麥積區(qū)花牛鎮(zhèn)花牛村）在試種成功后參加香港國際博覽會，工作人員為了便于辨認，在花牛寨送展的“紅元帥”蘋果紙箱上標注了“花?！弊謽樱瑳]想到此次展銷的“花?！睆墓?、色澤、風味到含糖量等各項指標均優(yōu)于美國“蛇果”。從此“花?！碧O果一舉成名，暢銷海內外，先后榮獲“中華名果”“中國知名特產”“中國馳名商標”“國家地理標志保護產品”等殊榮，與日本富士、美國蛇果并稱世界三大蘋果品牌。

“同年花牛寨果農還給毛主席寄去兩箱蘋果，得到稱贊，在寄來44.82元人民幣的同時致函表示感謝，花牛村將感謝信刻石樹碑，永志紀念?！碧焖宣湻e區(qū)花牛鎮(zhèn)政府文體旅游服務中心主任張王瑋說。

上個世紀80年代初，化百全復員回鄉(xiāng)后就種起了“花?！?，一種就是一輩子，他把所有的熱情都傾注在“花?！鄙?。

花牛鎮(zhèn)興旺山村34歲的村民趙斌，已干了10年村黨支部書記，自己也種了10畝“花牛”蘋果。他不僅要種好自己的蘋果，還要給村里120多戶種植戶提供銷售信息，在采摘前修好通往果園的道路、對接培訓等事務，“花?！庇谒?，不僅是工作，還是全村的希望。

隨著時代變遷，以前花牛寨的川地被城市化發(fā)展占用，“花?！碧O果種植向麥積區(qū)南部山片轉移，花牛鎮(zhèn)、馬跑泉、甘泉3鎮(zhèn)25村建成了天水南山15萬畝“花?！碧O果產業(yè)基地，花牛鎮(zhèn)的“花?！碧O果種植面積達到2.5萬畝。

天水市果樹研究所蘋果研究中心主任周曉康說，上世紀80年代之前，我國大面積種植的都是元帥系蘋果，80年代后期到90年代初，進入中國市場的富士蘋果是晚熟品種，因易儲存、水分足、口感脆甜等優(yōu)點，逐漸替代了元帥系列。

在全國蘋果產區(qū)大規(guī)模淘汰元帥系蘋果時，天水不但沒淘汰，還擴大種植面積，將“花牛”品牌很好地保留了下來。

周曉康感慨地說，如果當時也跟風淘汰，天水元帥系品種早已不復存在，天水也就無緣亞洲最大的以山地果園為主的元帥系蘋果生產基地,更不會有如今的美譽和品牌效應。

清香彌漫在山間地頭，“花?！碧O果的種植面積在不斷擴大，去年底全市種植面積達到了78.6萬畝，產量159.8萬噸。

果香濃

香，是“花牛”蘋果最大的特點。

“如今往事遠了，模糊了，我卻忘不了蘋果香……”甘肅天水市麥積區(qū)花牛鎮(zhèn)二十里鋪村民、新民蘋果種植專業(yè)合作社理事長武正全在采收的蘋果園里哼唱著爆紅網絡的《蘋果香》。

武正全是第一個在麥積區(qū)南山種蘋果的人。1993年，初中畢業(yè)后的他在販賣蘋果的過程中發(fā)現(xiàn)商機，2002年開始在南山流轉土地種蘋果，如今已成為蘋果種植的行家里手，他的專業(yè)合作社社員目前已有176戶，種植面積達到5600畝，2020年基地蘋果年產值達到1600萬元，曾經的荒山荒坡，變成了果香四溢的花果山。

回憶當年孤身一人拉水澆樹、自建小型提灌種蘋果的過往，武正全心里五味雜陳。

武正全忘不了當汩汩的水流流進果園那天，村里人都聚到了南山，拄著拐杖的老人在田邊給他豎起大拇指的場面，而當初村里人聽說他要引水上山時，等著看笑話的不在少數(shù)。

“夏夜，我躺在荒坡上，看漫天的星星，聽呼呼的風聲，一想到蘋果掛滿枝頭的情景就不覺得苦了。”武正全說，沒想到那時想象的畫面很快成了現(xiàn)實，麥積區(qū)決定大力發(fā)展“花?！碧O果產業(yè)，不僅打了井、開了路，還解決了電，曾經觀望的村民們紛紛上山租地種“花?！?，這讓他信心倍增。

今年43歲的張鵬飛是甘肅興中創(chuàng)電子商務有限公司經理，大學畢業(yè)后在北京做過娛樂記者，返鄉(xiāng)開過代理店，2019年開始他做起了電商。經過幾年的打拼，張鵬飛的創(chuàng)業(yè)漸入軌道，他已賣了30萬單“花牛”。每年8月底到10月初的收購季，他一天能收購4萬斤“花?！碧O果，這些蘋果經嚴格篩選后銷往全國各地，進入千家萬戶。

創(chuàng)業(yè)之初，訂單少得可憐，一天只有十幾件，快遞公司都不愿合作。剛上馬的“花牛”蘋果深加工生產線因原料成本等因素夭折，合作的4位伙伴相繼退出……張鵬飛說，心底總有些不甘，無數(shù)次想要放棄，還是一次次說服自己選擇了堅持?？吹健盎ㄅ！痹诰W上的口碑越來越好，更讓他有了信心。

對今年32歲，已經營了8年果園的天水市秦安縣萬豐合作社負責人宋維維來說，種植過程中遭遇不可控的天災是最讓他心酸的。

“一樹樹的蘋果都被凍成了冰疙瘩，太陽出來后樹枝都斷了，一年的付出全都白費了?！弊鳛樘焖钅贻p的蘋果園經營者，宋維維仍清晰地記得2021年11月初突然降溫帶來的打擊，雖然經歷過挫折，但從沒有想過放棄，因為“花?！必S收的時候心里是甜的。

無論是武正全、張鵬飛還是宋維維，他們和“花牛”的故事苦中有樂，他們始終堅信一點：“花?！迸c眾不同。

在做了20年外貿，把天水濃縮蘋果汁銷售到加拿大、日本、澳大利亞、新西蘭及歐盟27國的天水長城果汁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營銷副總經理崔明心里，“花牛”蘋果與眾不同的香氣，就是他們的底氣。

天水長城果汁集團股份有限公司是甘肅最早做濃縮蘋果汁的企業(yè)，從2001年做濃縮蘋果汁出口到2008年開發(fā)國內市場，如今已發(fā)展成可以生產十幾個品種的“花?！碧O果飲品的深加工企業(yè)。

擰開一瓶天水長城果汁飲料有限公司的蘋果汁，“花牛”蘋果獨有的果香味撲鼻而入。

如今，天水市“花?！碧O果的種植面積在不斷擴大，品質在不斷改良，銷售版圖也越來越大。在天水，市級以上果品營銷企業(yè)有106家，果品電商營銷企業(yè)有53家，淘寶網、天貓網、京東等大型網絡平臺上有天水果品銷售網站500余家，電商銷售額達14.3億元。

余味長

甜，是“花牛”蘋果的味道，也是果農們付出辛勞后收獲的滋味。

“2024年花牛蘋果品牌價值達到62.77億元?！碧焖泄麡I(yè)產業(yè)化辦公室副主任楊彬的話語里有掩飾不住的喜悅。

“這是大辣椒嗎？”至今，楊彬仍清楚記得最初帶著花牛參加展會時客商的詢問。

“花牛”蘋果從1986年正式注冊商標，到被認定為中國馳名商標，走了很長的路，在楊彬眼里，見證“花?！辈粩鄩汛?，就像陪伴孩子一起成長。

2007年，天水市果業(yè)產業(yè)化辦公室轉讓持有“花?！鄙虡撕螅赓M向全市誠信合法經營的果品營銷企業(yè)、合作社、果農授權使用。同年，“天水花牛蘋果”被國家質監(jiān)總局認定為國家地理標志保護產品。與此同時，“花牛”走出去“亮相”的機會和頻次越來越多，受到的關注也越來越多。

2016年，“花牛”商標被國家工商總局商標局認定為中國馳名商標；2018年，“天水花牛蘋果”被登記注冊為國家地理標志證明商標……2020年，“花?！碧O果入圍“2020中國蘋果產業(yè)榜樣100品牌”，產品出口至東南亞、俄羅斯、中東等30多個國家和地區(qū)。

作為全國26個國家蘋果產業(yè)基礎體系實驗站30位蘋果產業(yè)基礎體系崗位科學家之一的周曉康，是最愛吃“花?！碧O果的人。

于他而言，小時候吃蘋果是解饞，工作后吃蘋果是科研。如今，他一年能吃80多個品種的蘋果，光“花牛”就有20多個品種，講起主栽品種俄矮2號、天汪1號、瑪斯特、首紅、阿斯、瓦里等，周曉康如數(shù)家珍。

作為潛心土壤研究22年的果樹專家，科研成果帶來的“甜”讓周曉康更加自豪，正是“花?！钡拇嬖?，讓他的科研有方向、有分量。

這些年，他們不僅制定了“花牛”蘋果生產技術規(guī)程、技術標準，培育了有自主知識產權的天汪1號品種，還通過新技術示范推廣，提高了蘋果優(yōu)質率。

58歲的清水縣金果果品種植農民專業(yè)合作社理事長周建國是天水市果園改造提升獎補3年計劃的受益人，自2023年起，他對自己的200畝老果園進行改造提升，目前正在申報智慧果園建設，“一定要打造成天水最漂亮的現(xiàn)代化果園?！敝芙▏χf。

“花?！痹趺蠢^續(xù)向前？楊彬說，他們正在以老果園改造、“花?！碧O果品種保護和培育、職業(yè)果農培養(yǎng)、新型果品營銷體系建立、強化延鏈補鏈完善產業(yè)體系等一系列工作擴大種植規(guī)模。

果園里，已完成果園改造的化百全仍在忙碌，新栽植的果樹還要兩三年才掛果，他的言語里滿是對“花牛”美好前景的期望，也不乏對“花?！逼焚|口感的擔心，他希望通過自己的堅守和努力，讓人們吃到最好的“花?！?。

而這又何嘗不是所有種“花?！?、品“花牛”人的共同心愿呢？ （本文來源：經濟日報 作者：趙 梅）